河北有网鸽,兰州、天水、宝鸡、西安、汉中、三门峡等地区都有或大或小的捕鸽设施,就连平原地带的蚌埠、明光也有蓄意抓鸽的专业人。如果哪位鸽友还一味抱怨自己的鸽子不济,或以管窥豹认为此一不归是品质问题而整系淘汰,那真成了天大冤案。
2018年4月22日,笔者自徐州乘Z273次列车到西宁,再由朋友开车送到果洛写生,虽然此番路途辛苦,海拔偏高,人受点罪,但是那种原生的,直让人心颤的感觉不时提醒自己——久违了,三十一年前的记忆。那是1987年9月,我和吴长江老师到青海泽库写生,整整一个月,至离开都无法适应那种生活,它给我留下了一段深刻的印记。那段印记不单单是严重缺乏蔬菜的问题,也不是一段时间怎么也洗不掉晒黑的肤色,而是高原反应的问题,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跑步。
高原上跑步可以能让人就此倒下,而眼看着却束手无策。有一天因为忘记了什么,需要马上到宿舍取个东西,我也忘记了高原上的忌讳,转身向住地跑去,就在那一瞬间,头晕眼黑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地上。还好,我又缓过来了,只是浑身无力,就像刚刚进行了一场马拉松。那时候不懂户外安全保护,只知道满满一背包的方便面全吃光了,嘴唇上厚厚的老皮,裂开道道血口子,愣是把带来的纸张都画完了才班师回朝。这些都不说了。那咋地就跟鸽子挂上钩了呢?
是这样的。西北,包括新疆、甘肃、宁夏、青海,所到之处无不见天上有飞的鸽子,耳畔听得到鸽子咕咕叫声,有心人会仔细辨别一下,是信鸽还是当地土鸽。其实无需辨认,一堆鸽子里肯定有带足环的,你也一定会想到这等偏僻地方绝不会有什么鸽会组织,即便有鸽会也经不住两仨人的惨淡经营而倒闭。前几年我到葡萄沟去看王洛宾音乐艺术馆,就在一个坡上人家看到了掺杂有足环的鸽群,虽然鸽群不大,但是有了这几只,这群鸽子成色就不一般了,可以说有点器宇轩昂得。谁都知道这些落草而来的信鸽,大别于本地土鸽,羽色和气质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还有,我自海西德令哈(实际明明是青海湖的西面,人家偏偏说是海西,就像云南哪能有海呢,可它就叫洱海、程海、拉市海)开车去西宁,在高速路上,实际也不能算高速,因为没有护栏,可也没车没人,从德令哈到西宁600km没有服务区,你要上路前不把油加满,到了半路真没油了,那只好哭吧。
我发现有鸽子躲在路边石墩子下的孔里抱窝呢。你说这等荒凉之地,无村落无人烟的地方,也还有不愿眷顾人居的鸽子,它肯定是信鸽,因为只有信鸽才敢于不落窠臼,不甘依赖于鸽粮,回归野性的本能。可是,要想弄明白它们来自何方,怕不光要看清足环的地区号,还要大胆推测它们是如何翻越祁连山,是如何躲过柴达木严酷气候以及青海湖咸水的诱惑。
第二天,当火车驶离兰州至河口南之间时,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几乎所有的房子上(没有楼房),都有鸽棚,量之大让人瞠目结舌,而且所有的棚都有饮水器,都有食巢,也有几只鸽子,毫无疑问,这地方正是信鸽放飞通过的路线,所以才有如此众多“爱好者”,有一句广告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这些梦想发财的“爱好者”正做着伤害天理的事情。一只天落鸟可以卖上一二百元,会卖的可以卖多点,你可以通过网络手段得知那个足环号是谁的鸽子,如是哪位名人的,那么你就能发点小财,但是你心里那点微弱的良知已经荡然无存,你与谋财害命无二。
我们国家版图甚大,大到全世界的养鸽人都羡慕我们,全世界能在自己国家举办放飞2000km的有几个?比利时赛鸽王国为什么总是短距离、中距离比赛,他们是为方便自己的国家地域。我们看一下我们的地形图,东北平原、华北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最好的是华北平原,是国家最大的粮食基地,从另一角度看,它还是我国信鸽发源地——上海信鸽最大战场。
在我国诸多赛鸽线路上,有几座大山非常重要,首先是大兴安岭连接太行、秦岭、大巴、云贵高原,这样一条南北贯穿切割平原与大山的分水岭,以其绝对地理地貌划分了可行性放飞赛线和不当放飞赛线,可是这中间有一个难题,坐落在大山里的城市该如何开展信鸽竞赛活动?我们自然而然就会想起一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其实这是两个概念的事情,一个是要的速度,一个突破的是难度。
东北、北京、天津、济南等地均以其地势选择平原地带安排自己的放飞赛线,如果河南郑州放飞赛线改为连云港550km,那是一条绝佳赛线,一码平川,连云港海拔约50m,郑州海拔约100m。不过河南的高老师不会同意,因为一条500km赛线限制了整个河南的创新高度。反过来连云港放飞郑州、三门峡、西安,从高海拔往低海拔飞行,且沿渭河平原一条山沟一直向东,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得天独厚的赛线。
另一条通道是河西走廊,现在所说的“一带一路”,这条赛线是几十年来由上海、江苏省远程赛鸽以血的代价趟出来的(最为艰苦和惨烈的一场比赛是在1994年,江苏省联翔库尔勒,比赛空距是3000-3400km,放飞1671羽,有效报到期仅4羽归巢,归巢率为0.2%),由兰州、西宁、武威、张掖、玉门、嘉峪关、哈密,一步步摸索而来的,凝聚了中国远程赛鸽的最高规格,囊括了江南多少豪杰毕生的才智,形成了中国远程鸽种的独有特质。哈密的平均海拔2600m,嘉峪关海拔约1500m,张掖最低海拔1200m,西宁海拔2200m,兰州海拔1500m。这些海拔问题会限制鸽子在飞行时的高度,但不会左右赛鸽飞行线路,它们必走河西走廊,为什么,你看它还有什么路好走吗?
这时候你再回忆为什么兰州、天水、宝鸡、西安、汉中、三门峡有捕鸽现象。它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这些赛鸽必走此路,易被虏。二是这些赛鸽基本都是江苏、上海地区的赛鸽,品质优秀,有卖相。最让人惋惜的是赛鸽在蚌埠、明光被虏,这些鸽子已经突破了高原干渴、鹰隼、人害到了平原,可以说是胜利在望,可是,事情往往会坏在大意上,会坏在风高夜晚。恰恰鸽子飞到此处天色将晚,蚌埠距离南京200km,距离上海500km,明光距离南京100km,距离上海400km,那就等于第二天一定可以见鸽子,可是,就在这地方被人俘获了,说功亏一篑也好,说痛心疾首也罢,都是欲哭无泪。在此再闲扯一件小事。
上世纪90年代,江苏省信鸽品评会由向荣华带队在连云港体育馆举行,在众多参评的鸽子中有一只显然卓尔不群,当时潘昌仁老先生担当裁判长,他说,快来看看,这只鸽子多么聪明。品评笼标签上写着1500公里亚军,雌,体育馆内灯光下,就是这个标签形成了投影,这只鸽子就躲在投影里,无论怎么赶它,最后它还会回到投影里,它懂得自我保护,懂得诸事需谨慎。具备这样的精明心智才会在超长距离的几天飞行中躲灾避难而平安归巢。
呜呼!一只小小的信鸽,充其量不过500ml,可是它却承载背负着我们如此巨大的愿望,它是我们的尊严,我们的智慧体现,也折射出我们若大环境的文明构架。它的盛衰和背景属于一个“群落”中的有机整体,如果依“参照系”来类推,怕我们就会考虑更复杂的问题了。如果我们的赛鸽大环境没有这些阻碍和丑陋的动机,还大地以太平,还蓝天以自然,那该是多么欣慰的感觉。
再说回来,2018年4月22日去西宁,24日到了果洛,吴长江老师发现有农贸市场,而且有新鲜蔬菜,情不自禁买了一大袋鲜红西红柿,自然是吃呗,不过剩了几个忘记了,待一周后被发现,它们竟完好无损,依然红扑扑毫发无损,这时候我们的对高原的淳朴、善良产生了怀疑,其实这能说是高原人变了么?不能,这个地方还有海产品呢,你能说什么呢?这个大环境,这些大山,这些山沟,以及山沟里的网,如果这些网是WIFI,那当然是好事情,如果这些网是做着损人利己的事情,是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或觊觎别人钱财而眼红的,都与我们的今天和要到达的明天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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